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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郑州洗澡的那些事儿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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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张玉海

生于黄土地、长在黄河边,泥土是脚下坚定的支撑,身上有泥也不足为奇。所以洗澡就成了我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父亲年大灾荒逃荒到郑州打工,是在一家日本夫妇开的木匠铺子。抗战时期,日寇的侵略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占领,随之而来的还有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侵入和渗透,大量的移民是一种方式。

战争不可饶恕、但是人民无罪,大多移民还是善良的,有别于军国主义分子。两个日本男女带着两个娃娃,在火车站对着的苑陵街开了木工小作坊,过着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小日子。

夏天时,夫妇俩哄孩子睡了,在四合院的中间放上一人高的大桐油木桶,注满热水,两个人蹬着板凳跳进去,幸福的相互搓洗着,轻声唱着《拉网小调》……

图片来源网络

父亲当时14岁,他们这10几个打工的小孩子,趴在门上透过门缝,看着木桶里晃动的两个人头,大开眼界。

日本战败投降后,这对日本夫妇把店铺、院子低价盘给了我家前院的张大爷,收拾行李、悲悲切切、失魂落魄地回了故乡——遥远的北海道札幌。

最初老城区的平房院落洗澡是不方便的,街上只有一个水龙头,平时洗衣服做饭各家都要排大队,洗澡之难可想而知。

小时候家里洗澡是在北屋。北屋很长,实际是3小间房连着,奶奶去世后,那里主要堆放杂物和父亲的木工工具,有时他在家没事时练练手艺、打些家具,用着方便、自得其乐。

为解决洗澡问题,母亲专门去百货大楼买了浴罩,那时很流行,蓝色的薄塑料布缝制成伞状,挂在房梁的铁钩子上,下面摆好一大木盆热水,等热水的热气蒸腾起来把浴罩膨胀成圆鼓鼓的形状,就可以钻进去坐在小板凳上洗澡了。

浴罩图片来源网络

浴罩起到了增温保温作用,类似于现在的浴霸或者桑拿房的雏形。

这样毕竟洗不太干净,再长大些时,洗澡就要到德化街的大众浴池或者父亲单位澡堂了。当时各行各业都是国营的,德化街的大众浴池紧挨着大众食堂(实习饭店)分属于市服务公司和饮食公司。

进去外间是湿漉漉的地面和墙壁,挨着墙有几排木头长椅,坐在那儿脱衣服,在柜台交了2毛钱,领了手牌子,搓背计费需要,里面是云山雾罩、日积月累常年浸泡后白瓷片纷纷脱落的大池子,池子里躺满或胖或瘦、或老或少、或黑或白、或美或丑、或说或笑——泡澡的光肚男人……

图片来源网络

池子与门间狭窄的过道倚着墙有3个有点生锈的淋浴头,泡完澡的人们坐在贴着白瓷片的池子台子上搓搓灰、打打肥皂,一般是油脂化学厂产的中州牌肥皂,深褐色很坚硬,但去污力极强。然后排着队在下面可以冲去肥皂泡。

也有会享受的,让搓背师傅搓,不过要掏3毛钱。印象中那里的搓背师傅好像总是只有那一个,就像丰子恺先生母亲眼中的上海外滩站岗那个一年四季、一天早晚、“从未更换”的大胡子英国卫兵——大圆光头小矮个、大肚子削肩膀、八字眉毛豹子眼、穿个大白裤头的50多岁老汉。

澡堂人太多,摩肩接踵、拥挤的光身子间,搓背的人要趴在墙上让他搓,随着他熟练的手法,一缕缕灰条掉落下来,被搓者随着身体的晃动、发出节奏感明快、老母猪发情般幸福绵长的哼哼声……

只去过两次,因为太贵了。所以每隔一段时间身上痒的实在受不了了!就去父亲公司澡堂洗澡。发的有澡票,澡堂看门的周大叔是父亲拔丝儿老伙计,票也常常免了——他隔着门房的小窗口冲我挤挤眼,我就带着几个发小赵小二、李小三、沈小四、王小五、冯二狗他们大摇大摆的吹着口哨、进去了。

木材公司的拖鞋充分体现了行业特色,是大拇指厚的木板、刻制为脚的形状,前端用铁钉钉了绿色厚帆布带子,穿着踢理他啦,倒真有点日本木屐的味道。直接淋浴,几个人嬉闹着蹦起无数水花,在透过墙上端小窗子撒进来的阳光,白花花很灿烂,那是我们阳光灿烂的日子……

去公司洗澡洗的舒服、干净,出来像一只只白条鸡……只是往返要走不近的一段路,苑陵街、德化街、大同路、弓背街、小西门上坡、南下街、南大街、陇海路,斜对着烟厂雄伟壮观、散发出烟草香味的大门,这才到了父亲他们公司的小路口。

这条坑洼不平的小路,后来被一位强力主政者打通为紫荆山路。许多年后,一位领导在请我吃饭聊天时,还屡屡骄傲地谈起他在这中间解决拆迁难点做出的贡献。

年轻时我比较懒或者说不讲究、不爱卫生,洗澡有点得过且过,实在身上痒的难受才去清洁一番。

单位澡堂当时也比较简陋,进去也是长木椅子上脱衣服换鞋,不过靠墙有了很多小柜子以便保护好各自的随身贵重物品。大厅里池子很大,也是白瓷片围挡,搓背的可以躺在台子边上被搓。

后来开放了二楼、相对高档,有两长排铺了白单子的通铺大床,洗完了可以躺在那里休息,有白发老人眯着眼听收音机,是豫剧《穆桂英挂帅》:辕门外炮响三声如雷震……

图片来源网络

刚进机关时还发澡票,一月6张、足够用;出了单位楼洞门抬腿即到、方便,没事就去洗洗。有年冬天,司机王小呆和我一起去,本来他就喜欢跟着我蹭吃蹭喝,洗完澡还准备让我请他去吃商业大厦后面的马裕兴烩面和烧鸡。

问题出在搓背后,师傅技术娴熟,动作潇洒,轻舒猿臂、挥洒自如间、搓出无数大团筷子粗细的黑灰,好奇的问:“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?”

我舒服慵懒答,“小半年吧”。池子里本来有10来条壮汉瘦汉,纷纷侧目而视。搓的太舒服了,完了我顺势鼓轮进了大池、身边池水荡漾起一波波黑浪蔓延开去……池中的壮汉瘦汉们刹那间争先恐后、跳出池子,逃窜的就像池子里进了条大鳄鱼!

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,决定洗心革面、痛改前非。出入澡堂的频率快了许多。一个原因是开始有人请客洗澡,跟着领导们打哄哄,坐了人家来接的小轿车直奔某个洗浴中心、潇洒潇洒。感觉自己成了文明人。

这时候城市的洗浴业已经很发达了,洗澡不仅仅是洗去身上的污垢,搓背、打盐、硫磺、牛奶、刮痧、拔罐、按摩、冰浴、桑拿……有了养生功能;

躺在包间里,喝着茶、吸着烟、吃着水果、看着电视、剪着指甲、掏着耳朵、聊着天交流思想……增加了商务会谈的效果。

另外一个是工作节奏明显加快、加班越来越频繁,过了半夜12点就不想回去打搅家人了。有段时间加完班,喜欢带着借调来的同志打车到淮河路卧龙居休息。

这家大众澡堂干净卫生、还很便宜,每人5元,给发床被子,第二天早上6点就有热水,上班前可以冲洗一下、清爽一天,应对一天繁重的工作。

第二天早上几个人沐浴着绿城的晨光,走到铁八小,喝侯记牛肉汤,放一碗辣椒面,红油油的,犀利哈拉喝着汤吃俩芝麻烧饼,到单位又开始精神焕发的一天。

和着社会进步的步伐,可以在家里洗澡了。装上热水器,想起来时到卫生间打开花洒,冲洗一下、神清气爽。

热水器的质量也有差别。大多要等几分钟水才热起来,只有一次不同,让我倍感新鲜。

有年特殊情况在女友家住,第一天早上起来,她把我推进卫生间,到厨房打开热水器,水是瞬间出来就是热的!

帮我搓了背洗完了,出来她为我披上浴巾,挤好了牙膏;我刷着牙,她在一旁给我头上打上摩丝,用梳子向后梳着说:“我们这小样,还是蛮精神的吗”!

披着浴巾到客厅坐在布艺沙发上,她坐在沙发扶手上,看我拿出一根烟,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帮我点上,吸一口喷出一口白烟、那叫一个——舒服……

年在登封西南山区驻村,小村严重缺水,夏天时坐在工作队住宿带办公的教室里,对着机关给买的鸿运扇猛吹,丝毫不起作用,反而越吹越热。老校长看了说:“张队,咱去河里洗洗澡,山里闷、看把你热的”。

沿着山梁有条河,我们在豫西伏牛山余脉当阳山巅,上午耀眼的太阳光芒照射下、出了教室,校长顺手在校园里老师们开垦的菜园地边拿了把铁锨,向小河走去。

南面村后有个缓坡可以下到河道里,伸进河道的大树身上站满了村民的鸡子,公鸡母鸡五颜六色,歪着脑袋看着我们——毕竟还没有退化掉鸟类的所有技能,它们是飞上去的。

这条河约60米宽,河岸10几米高的陡峭石土岩壁上参差着不知名的茂密深绿色野树,野树根部布满青苔;被河水千百年冲刷的形态各异、大小不等的鹅卵石散布于河道各处,挡住了视线。

两人找了个两米多高的巨石后面细沙地坐了下来。看样子这条河过去水势还不小,听校长介绍,80年代工业化以后,上游的乡镇发现了小煤矿,还开了两家小化肥厂,河水就逐渐干涸枯竭了……

这条河叫后河,下游流入少林河再汇入贾鲁河最终汇入淮河。

校长说:“你歇着”。挥锨入地,挖开沙子,不一会儿形成了个2米见方的大坑,大概10来分钟,地下河水已洇上来一满坑。我脱光衣服,坐进水坑里,用带来的脸盆、毛巾、香皂好好擦洗了一番,还洗了头,快要中暑的感觉总算过去了。很幸福……

凡事皆要建立在德行之上,洗澡是一生中一种平素质朴的修行。无论身心都要勤洗澡,要自己努力洗,还需要去努力寻觅生命中的那个、好的搓澡人。

这很重要。

-END-

喷喷你的洗澡故事吧,留言区见!作者简介:张玉海,年生于郑州。年毕业于郑州师范学院生物系至郑州十五中任教。年公选至共青团郑州市委工作。年转岗至郑州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。年始,零星发表散文、随笔、调研报告、论文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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